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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南泗之境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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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南泗之境二

少年說話間的氣息噴塗在雲念的臉頰, 明明是溫涼的風,吹過來之時她的臉好像更加燙了,那股酒勁自肺腑間沿著經脈上湧, 原先便有些混沌的大腦愈發不清醒。

系統在腦海裏瘋狂尖叫著什麽,雲念聽不清,只覺得它分外聒噪, 反手便將它關了進去。

世界終於一片清凈。

“師姐, 我醉了。”

少年的尾音上揚, 有些撒嬌的意味。

他說話間薄唇翕動,聲音太過好聽。

她便也跟著呢喃:“你醉了嗎,為什麽會醉呢……”

雲念覺得自己好像也有些糊塗,肺腑間湧上的酒意讓她思考的速度都慢了。

她伸出手下意識想要去碰他說話的唇。

手指還未落在薄唇上, 腦子似乎清醒了一瞬, 指尖微蜷便要收回手。

冰涼的掌攥住了她的手。

“師姐,你是不是很喜歡我這張臉?”

他湊近了些, 兩人的距離只有不到一掌,說話間像是要親上她。

那股酒勁越發醇厚, 梨花釀的度數高, 酒勁也有些後知後覺,她又喝了小半瓶, 此時一上頭覺得眼前天旋地轉。

風越吹, 酒勁越大。

雲念迷迷糊糊還在想, 梨花釀果然名不虛傳,後勁太大了,她不該喝那麽多的。

她靠在少年的肩上, 沒回答他的話。

謝卿禮又問了遍:“師姐,我好看嗎?”

少年的墨發高束成馬尾, 面容清透如玉,眉目如畫,眼尾微挑,弧度鋒利的輪廓精雕細琢,漆黑的瞳仁中倒映的都是她。

“好看。”雲念縮在他懷中,捧住他的臉,眼神越發迷離,帶著醉意道:“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。”

“只給師姐看好嗎?”他握著她的手,唇瓣翕動間熱氣噴塗在指腹,“師姐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,可以攀附我,擁有我,親吻我。”

“……做什麽都可以”

“做什麽都可以。”

“……別人可以嗎”

“別人不可以,只有師姐可以。”

他握著她的手,沿著他的眉峰一路下滑,越過卷曲濃密的長睫、高挺的鼻梁,停留在薄唇。

“只有師姐可以碰,我是你的,我的一切都是你的。”

雲念的酒勁終於爆發,大腦一片空白,風一吹渾身燥熱。

這下是真的醉了。

她的臉頰滾燙,下意識去蹭他的頸窩,冰涼驅散了些酒後帶來的熱意,少年分明突起的喉結微微滾動。

雲念喝醉了意識不清,嘟嘟囔囔有些委屈:“那你要我給錢嗎?我聽說男模都好貴的,你這種姿色的要好多好多錢。”

謝卿禮忽然笑了,聽不懂她的話是什麽意思,但多少能猜出來。

他貼著她的耳根,壓低聲線道:“不要錢,我們以物換物,師姐對我怎樣,我便對師姐怎樣。”

“你親我一口,我還你一口;你摸我一下,那我也還你一下;你若是要對我做些旁的事情……”

眼前的白嫩的耳根紅成一團,撓的他的心癢,少年輕輕啄了口。

“請君隨意。”

雲念的大腦徹底宕機。

纖細的身影完全被少年籠罩,身前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雁平川,身後是他的胸膛,夜風卷起少年少女的發絲交纏在一起,兩人的氣息交織分不出彼此。

雲念問他:“師弟……我好像也醉了,我怎麽反應不過來了,我是不是要變蠢了。”

少年輕聲回:“不會的,師姐很聰明。”

“我不管,我就是醉了,我們醉鬼是沒有理智的……所以你能不能讓我親一口,我長這麽大了都沒親過帥哥。”

她的臉色紅的不像話,緋意自耳骨紅到耳垂,雙目泛著水光,懵懂的眼神讓他的喉口跟著幹啞哽塞。

少女可憐兮兮豎起一根手指:“就一下,我給你錢!”

她垂下頭在乾坤袋中翻找著,嘴裏還在嘀嘀咕咕:“我的靈石呢,我那麽多的錢呢……”

下頜被人捏住,她的頭被擡起。

眼前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,清冽的聲音似乎是在喟嘆。

“我不要錢。”

紅唇被人覆住,冷冷清清的竹香密不透風包裹成網,一顆心仿佛也被裹在其中染上他的氣息。

柔軟與柔軟相貼,一面是冰涼,一面是溫熱,壓抑已久的妄念在此刻爆發,隱忍與克制崩裂坍塌。

他將她抵在身後的竹欄上,少年並未閉眼,睜著眼看她的眸光越來越擴散,滿心滿眼都是她的模樣。

輾轉反側輕咬廝。磨,卻並未深入,從小未曾有人教過他這些,毫無經驗的人不得章法,只下意識隨心而動。

懷中的人掙紮了下。

她完全醉糊塗了,茫然推開他。

他下意識要追上前繼續方才的事情,她推著他,瞪著水汪汪的眼睛看他。

他壓著聲音哄她:“師姐,讓我再親親。”

少女的嘴一癟,瞧著有些委屈。

一顆淚珠自眼眶墜落。

他在那一刻以為她清醒後悔了,那些欲念迅速消退,一顆心隨著她的淚水也仿佛被揪緊,滿心的慌亂嚇得他喘不過氣,急忙去給她擦眼淚哄著她。

“別哭,是我不好,我糊塗——”

“嗚嗚你不會親還咬我……我的錢白花了……我本來就沒錢嗚嗚……”

她的眼淚一顆顆墜落,好像真的很委屈一樣。

滾燙的淚珠落在他的手上,燙的他的心尖在顫。

醉鬼還在哭:“你知道掙錢多不容易嗎……我還得給我師弟花呢……我要找我師弟告狀,你騙我錢……”

“我師弟是渡劫,我讓他打死你個騙子……”

醉鬼開始嚎啕大哭。

謝卿禮楞了一瞬,緋紅自脖頸往上蔓延,無措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。

“別哭,別哭。”他磕磕絆絆:“那師姐教我好嗎,我學學?”

醉鬼止住淚水:“你給學費嗎?”

冤大頭認真點頭:“給,要多少都給。”

醉鬼伸出手:“五顆上品靈石好嗎?”

冤大頭將乾坤袋遞給她:“我給五百顆。”

醉鬼打開乾坤袋,眸底一亮。

發財了,可以買好多好多東西!

她乖巧揚起小臉:“要親親!”

謝卿禮別過頭輕笑。

“快點,雲老師小課堂開始授課了!”

少年一顆心軟成一灘。

怎麽能那麽乖呢

“好。”

他彎腰又覆上來,懷裏的人乖巧將雙臂攬上他的脖頸,有什麽東西悄悄啟開了緊閉的齒。關,少年溫順松勁任由她動作。

直到某一刻的柔軟相互觸碰,靈魂被重擊,謝卿禮抱著她的手驟然收緊,眼底的笑意蕩然無存,濃郁的暗色翻騰洶湧。

她卻在此刻收手,臉頰滾燙紅潤。

她怯生生問:“你懂了嗎,親親是這樣親親的,不是咬人的。”

懂了。

現在懂了。

她教的很好。

他幾乎是撲上去,那點子溫柔早就煙消雲散,惡狠狠將她抵在竹欄前,一貫強勢的人在此刻毫不收斂,不容置喙撬開齒。關步步緊逼。

清甜混著酒香,苦澀又後調十足,兩人的鼻息間交疊著彼此的氣息。

謝卿禮將她緊緊扣在懷中,恨不得將其揉進骨裏。

想要嚼碎她,他們血混著血,骨融著骨,如此便再也不能分離,生死都在一起,一切都屬於對方,只有他們兩人。

一旁的梨花釀倒地,酒水順著灑了一地,苦澀辛辣的酒味彌散開來。

醉鬼無助揪緊他的衣領,脖頸仰的時間太長越發疲乏,少年又食髓乏味寸寸掠。奪。

像是溺了水,肺腑間的空氣越來越稀薄,在即將窒息之前,雲念終於回過神,別過頭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,少年不知靨足又湊上前來。

她嗚嗚咽咽開始哭:“我不要親了,我的嘴都沒知覺了!”

他輕柔替她揉著下頜:“我看看,師姐別哭了,不哭不哭,乖。”

她仰著頭任由他幫忙揉著唇瓣,抽噎的模樣讓他也跟著軟了態度。

凜冽的風吹過,有些微冷的夜風吹散了些兩人的燥熱。

少女未染口脂,可唇色卻艷。色濃郁,晶瑩的水光在月光下越發明顯,腦後的兩朵絨花隨風搖曳的越發歡快。

謝卿禮將她抱在懷中,她乖巧窩在他的披風裏,眼皮半闔儼然是醉到快沒意識了。

“師姐,你醒來會記得嗎?”

懷裏的人沒應聲。

他又笑了笑:“我盼著你能記得,又盼著你不記得。”

希望她能記得,記得兩人今晚的旖旎,記得兩人第一次鄭重又珍視的親吻。

又害怕她記得,她在顧忌什麽東西,不敢去面對他的情感,因此他也收起利爪等她主動走進他的獵網,今夜他太過沖動,以她的性子在沒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前一定會想辦法拉開與他的距離。

“師姐,你在顧忌什麽呢?”

他將懷裏的人抱緊幾分。

她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了些什麽。

“你喜歡我嗎,我也不知道。”他的神態很平和:“你從一開始便對我很好,你可以滿足我任何需求,為何知曉我的心意又不面對?你明明知道我最想要什麽。”

她動了動,微微仰頭看他。

那大半瓶梨花釀足以讓她醉上大半天,此時眼前的人在她的眼中是一團模糊的虛影。

她好像聽到熟悉的聲音。

“師弟?”

“嗯。”他蹭了蹭她的額頭,“我在。”

雲念懶散靠在他懷中,小聲問他:“你能不能做個好人啊……你是劍道魁首欸,我還指望看你稱霸修真界幹爆戴兜帽的那個傻逼呢……所以你能不能不要黑化?”

“在十年後不要滅世,不要被心魔控制,不要放棄大道……”

“我是為你來到這個世界的……我的存在就是為了改變你的結局,就算我以後要走,你也得做個好人……”

攬著她雙臂的手陡然間收緊。

她無知無覺絲毫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。

謝卿禮的喉口好似梗了什麽東西,他張了張嘴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。

“師姐……為什麽說是為了我來的?”

雲念點頭:“就是……我要幫你成為劍道魁首,然後……幫你幹爆那個大傻逼,看你過的很好後就……”

“就怎麽樣?”

“嗯……局裏給的計劃是假死,然後我就要跑路回去換地圖接著打工啦。”

“回哪裏去?”

“回局裏啊……”

她費力仰頭湊近他耳邊,壓低聲音道:“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,我在聯盟的成績是第一,是以最高成績進入局裏的!”

她的聲音很驕傲:“我比第二名高了十幾分呢!之前實習時候跟著前輩們去其他的世界,我的任務都完成的很好!”

雲念拍著胸脯認真保證,微揚的下頜像個傲嬌的小貓。

謝卿禮斂去眸底的暗色,將她被風吹的淩亂的烏發別到腦後。

“嗯,師姐很棒。”他不動聲色問:“師姐,在這之外有多少個世界?”

雲念掰著手指:“一個兩個三個……嗯,太多了!有上萬個呢!今天這個世界崩,明天那個世界崩,唉,工作好忙啊。”

她放下手一臉喪氣地靠在他懷中:“人為什麽吃了學習的苦後還要吃生活的苦呢,努力學習就是為了畢業後成為真正的牛馬嗎,怎麽我就不能莫名其妙發大財啊。”

“師姐以前也去過別的世界嗎?”

“當然啊,不過我那是跟著前輩實習,都是小炮灰角色。”她笑著捏了捏謝卿禮的臉,“這是我第一次做任務,只有我自己哦,我可是專門為你來的,所以為了你我提前五年拜入了踏雪峰等你呦。”

謝卿禮徹底收起了笑意。

少女捏著他的臉,紅唇依舊緋紅,方才的纏綿痕跡尚未消退。

可他好似墜入冰窖,渾身冷的刺骨。

他聽到自己問:“師姐,你會離開我嗎?”

雲念癟了癟嘴:“估計得幾年後吧,局裏會來接我的。”

她放下手慵懶靠在他懷中,掙紮幾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:“你不要跟我說話啦,雲小姐困了,要睡覺啦。”

她真的是醉懵了,隨著酒勁過去一股疲倦席卷全身,眼皮好似要打架一般。

少年抱緊她:“嗯,睡吧。”

規律的呼吸聲很快響起。

謝卿禮茫然望著腳下的雁平川。

街道兩側依舊熙熙攘攘,雁平川宵禁很晚,即使已經深夜,但外面的商販依舊未曾收攤,街上到處都是人。

來往的行人有老有壯也有少,有剛收工回家的男人,有挎著籃子出來買菜的婦女,有嬉笑奔跑的稚童,煙火氣息濃郁。

三人自遠處走來,女子挽著男子的手臂,高大的男子脖子上坐著個看起來只有三四歲的孩童。

一路來笑笑鬧鬧,眼底的幸福讓他有些嫉妒。

呼吸間冷的刺骨,他垂首看向懷裏熟睡的人。

披風將她完全包起,她只露出個頭,長睫蓋在眼瞼上,紅唇微啟露出瑩白的齒,再往裏是他方才死死糾纏的地方。

醉意醇厚,她的臉頰越來越紅,氣息好似都夾雜了些酒意。

這世間總有些超乎他認知的事情存在,他知道的東西太少了,或許井底之蛙便是他。

為什麽她對他從一開始就這般好?

為什麽她總是說一些他們都聽不懂的話?

為什麽在聽霜劍境中她看到他滅世之時沒有絲毫的驚訝?

因為她知道未來,她知道他的結局,知道十年後他會被心魔吞噬。

因為她為他而來,為了改變他的結局。

因為她不是這裏的人。

她會走。

所以這便是橫在他們之間的東西嗎?

可他這半生如履薄冰,一路都在失去。

只有她了。

少年俯身印上她的唇,輾轉細細密密吻著她,而懷裏的人下意識回應,啟開齒關方便他攻占,酒香越發濃郁,已經分不清是誰喝的酒。

在她越發困倦忍不住推他時,他也順從起身給她呼吸的餘地。

“我困了,我要睡覺了……”

他像哄孩子一般拍著她的脊背,親了下她的額頭。

“師姐,你原諒我這一次。”

靈力化為尖銳的冰錐,他一手握著冰錐毫不猶豫刺入自己的心口,嫣紅的血大片湧出。

一滴血珠被托起飄向少女的額頭,強大的威壓迸發,血珠隱入少女的識海中。

少年的臉色有些蒼白,並未動用靈力止血,而是拂開懷中之人的衣領。

在鎖骨下靠近心口的地方,一顆紅痣躍於其上。

他將她往懷裏抱了抱,任憑心口的傷口往外滲血。

“師姐,我只騙你一次,以後我一定會聽你的話。”

就像久居黑暗的人跌跌撞撞行走,陡然間見到一束光亮指引他前行,最初的戒備化為驚喜,他越來越依賴這束光。

他願意永遠跟著它走,可也逐漸不能滿足。

他想將無形的光緊握在拳中。

因此他願意做一切錯事,用盡一切手段,即使為世人不齒,即使這會困死他自己。

可渴望光明這件事,誰又能說是錯呢?

“師姐啊,你愛我吧……”

***

雲念是被熱醒的。

身上壓著什麽東西令她喘不過氣,又熱又悶讓她終於睡不下去。

她睜開眼,費力往自己身上看。

薄被上還壓了一層薄被。

雲念氣笑了。

雖然晚上氣溫驟降,但白天很熱啊!

她揭開被子橫躺在榻,以手為扇為自己扇著風。

頭有點陣痛,雲念擡起胳膊聞了聞,身上倒沒有什麽酒味,應當是謝卿禮幫她清理過。

以往總是在她一醒來便來吵她的機械音今天格外安分,雲念喊了它幾聲:“系統?統哥?”

嗯……

她好像把它關進去了。

卡殼的大腦總算回應過來,雲念連忙將系統放出來。

【你又關我!你知道你昨天幹什麽了!你喝醉了靠在謝卿禮懷裏!你們有沒有幹什麽!】

系統沒有看到後來發生的事情。

雲念一楞。

她仔細想著昨天到底幹了些啥。

雲念的酒量不算差,但酒品不怎麽滴,喝醉了會滿嘴胡話,有一次喝醉了罵江昭被他追了半座山。

梨花釀度數高,後勁有些大,她一時上頭喝了小半瓶,後來確實逐漸糊塗。

她記得自己靠在謝卿禮懷裏,記得謝卿禮問她他好看嗎……

她說了什麽?

她好像說好看?

然後謝卿禮又說了什麽?

記不清他的話了,但……好像大概也許……她說了些放浪的話。

雲念一臉麻木。

“我好像說我要點男模。”

【!】

“然後我問謝卿禮能不能給我親一口,長這麽大還沒親過帥哥。”

【!!】

“然後……我好像仰著頭問他要親親,還說要教他親親。”

【你的狗膽怎麽那麽肥啊!!!】

雲念拉過被子蓋住全身,崩潰大喊:“我喝醉了啊!我們醉鬼是沒有理智的啊!”

【你親了嗎!】

“我不知道,我想不起來,我不知道那畫面是不是我的夢……”

【又有什麽畫面啊!】

“就是……好像是親了?我不知道啊,我好像說了一句他不會親……”

懸著的心終於還是吊死了。

【你真行。】系統豎起大拇指:【而你,我親愛的朋友雲念,你才是我真正的姐。】

雲念恨不得穿回昨天給自己一巴掌。

在美色面前能不能保持清醒!

她像只毛毛蟲一樣在薄被中滾來滾去,努力回想著自己昨天究竟幹了什麽放肆的事情,不會霸王硬上弓了吧?

雲念連忙掀開被子看自己的衣裳。

她的穿著完整,少年只幫她去了外衫,其餘一切都安好。

還好還好,不然她真的會想一頭撞死在這裏。

青蔥的手無意識撫上唇瓣,她的大腦一片懵。

到底是不是夢啊,如果是夢的話……證明她真的是荒唐過頭了,她會惡狠狠鄙視自己。

要不是夢的話……

那更荒唐啊!

她會想捶死自己的!

雲念跪在床上,雙手捂臉貼在床榻。

“我以後都不喝酒了……系統,怎麽辦啊……”

系統冷漠臉:【你自己看著辦唄,又不是我跟他親的。】

“我現在心裏好難受,我感覺我不快樂了。”

【為什麽不快樂,是生性就不快樂嗎?】

“……我很慌!你能不能抽出點時間來敷衍我一下!”

【我不已經在敷衍你了嗎?】

雲念微笑,生無可戀躺在床上。

她越是慌張便越是想不清昨天發生了什麽,越想不清便越是慌張。

要去找謝卿禮問問嗎?

可這種事情怎麽問的出口啊?

雲念拉過一旁的被子蓋住臉,恨不得在床上打段八段錦。

緊閉的屋門卻被人輕叩了下,少年的聲音自外括來。

“師姐,醒了嗎?”

雲念下意識捂住嘴想逃避。

少年又道:“我聽見有點動靜,想著你應該是醒了。”

這下是躲也躲不成了。

雲念苦笑著穿上外衫,小聲應了句:“醒了。”

她拉開門,少年長身玉立站在門外。

他依舊是之前那副模樣,白衣高馬尾,豐神俊朗的少年郎。

瞧見雲念後他的唇角勾出柔和的笑意:“師姐,頭還疼嗎?”

雲念尷尬一笑:“沒事,早都緩過去了。”

“那便好。”

他笑著應下。

這一句落下,兩人之間又是詭異的沈默。

雲念渾身刺撓,迎著他的目光頭一次有種不適感。

或許是兩人之間的沈默讓他也有些不適應,少年率先打破了寂靜:“師姐,你還記得昨天的事情嗎?”

來了來了,斷頭刀終於要來了。

雲念扯出勉強的笑意:“記不太清……我好像是說了一些糊塗話,我沒有做什麽嗎?”

她小心翼翼地試探,謝卿禮便知曉她有一點印象,只是不確定這是不是真的,因此急迫想找他確定。

要怎麽回答呢?

他私心是想告訴她所有的事情,那個親吻是彼此的,不應該只有他一人記得。

可迎上她慌張的眼,餘光瞥見她揪緊的手……

謝卿禮沈了眸色,問她:“師姐是害怕我們之間有什麽事情發生嗎?”

她怕嗎?

她的心裏是很慌,那股慌亂究竟來自何處又是因為什麽,雲念自己也不知曉。

她還沒說話,少年先開了口:“沒有,師姐只說了些閑話,隨後便睡著了,我便抱著師姐回來了。”

“……我們真的沒有發生什麽,比如一些……親密的舉動?”

“嗯……師姐抱了我。”

只是擁抱。

雲念松了口氣:“抱歉啊,我酒品不太好,喝醉了可能會說些不該說的,你別放在心上,醉鬼的話不能信的!”

她一臉認真的模樣逗笑了謝卿禮。

他也彎了彎眼:“我知曉,師姐沒有說什麽。”

只是說了她的身份。

只是說出了一些她永遠不可能告訴他的秘密。

而她似乎還沒意識到這些。

他也慶幸因為昨天那場醉酒讓她說出了真相。

否則……

或許他真的沒有機會抓住她。

少年的目光不動聲色下移,落在她的心口處。

雲念也隨著他看,“我這衣服有什麽問題嗎?”

謝卿禮回過神來搖頭:“沒有,師姐的衣服很漂亮。”

雲念臉頰一紅尷尬撓頭。

謝卿禮收起笑:“師姐,師父傳我們去看大師兄,太子也醒了。”

談及正事雲念也正經了許多。

望月臺下面的那陣法還沒研究透,徐從霄這幾天時不時發狂,沈之硯已經昏迷了許多天,他們一直都駐留在琴溪山莊。

“好,我梳洗一下,你先等我一會兒。”

“嗯。”

雲念關門進屋來到銅鏡前,本來是想用玉簪松松挽一個發髻,可目光卻在無意間觸及倒桌案上放置的兩朵絨花。

她那時候還有些意識,知道這絨花是謝卿禮送的。

也不知道謝卿禮是何時去打的,這絨花與她之前丟的那對一模一樣,他也是有心,還記住了模樣。

雲念彎了彎唇,利落盤成以往最喜歡的發髻,將兩朵絨花夾在其上。

手方要放下來,腦海裏快速閃過什麽畫面。

少年泛著妄念的眼,粗重低沈的呼吸,強勢壓迫的懷抱,沙啞誘哄的話語。

“只有師姐可以碰,我是你的,我的一切都是你的。”

她捂住頭,狠狠皺了皺眉。

“師姐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,可以攀附我,擁有我,親吻我。”

雲念驚恐瞪大雙眼。

“師姐,好了嗎?”

屋門又被輕敲了兩下。

雲念連忙擡頭:“好了,我馬上出來。”

“好。”

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。

五官清麗,一雙杏眼此刻滿是無措,紅唇未染口脂卻依舊嫣紅。

是夢嗎?

是夢還是真實的事情?

他們究竟幹了什麽?

雲念痛恨自己喝酒斷片的習慣,她總是第二天想不起來。

想不起來也就罷了,只要她不記得她就不尷尬。

但最離譜的是,她會在某一天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來,想起來自己做的那些蠢事,想起來自己耍的酒瘋。

然後會自閉好幾天。

方才閃過的畫面……

如果不是夢的話,為什麽謝卿禮不承認呢,如果不是夢的話,除了這些她有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?

如果是夢的話……

那她可真是單身久了,腦子都帶了顏色。

雲念扼腕嘆息,後悔自己昨天將系統關了進去,否則現在還有個它能告訴她昨晚的真相。

系統:【哼哼。】

雲念脫去身上的外袍,取出新的衣裳,正要換上之時……

她的眉心微擰,扒開單薄的中衣露出瑩白的肌膚,湊近銅鏡仔細去看。

心口上出現了一顆紅痣。

雲念搓了搓,可那顆紅痣依舊安靜待在肌膚上。

“什麽時候長的痣啊”

【你之前沒有嗎】

“沒有啊……”

她記得自己的心口是沒有痣的,難不成什麽時候突然長的?

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,雲念雖然想不明白,但註意力也並未在上面久留。

不過一顆痣罷了,也沒人看得到。

她快速收拾好打開房門。

謝卿禮轉身看她:“師姐,走吧。”

雲念輕咳兩聲別開與謝卿禮對視的眼,率先走在他前面,步履匆匆好似在逃跑一樣。

在沒想起來之前她一句話都不會說的!

少年跟在她的身後,身高腿長的人輕松追上她。

他望著前方腳步匆忙的少女,不動聲色斂去眼底的晦暗。

她果然會躲,這還是他已經否認了的情況下。

他不敢告知她真相,也怕刺激她讓她想起來昨晚她到底說了些什麽秘密。

她有太多的未知,在沒確保能牢牢抓住她之前,每一步都要謹慎小心地走。

走錯一步,滿盤皆輸。

她會離開。

***

雲念和謝卿禮推門進來,屋內只站了三人。

扶潭真人坐在榻邊,江昭坐在椅中,蘇楹站在江昭身旁。

雲念先看向了江昭,他傷的很重,扶潭真人帶來的丹藥幾乎全給他用了才吊住他的命。

畢竟身子骨強健,加上蘇楹這段時間衣不解帶照顧,如今瞧著倒是好上了許多。

江昭握緊蘇楹的手:“別這麽盯著我看,我有未婚妻的。”

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,仿佛不跟她頂嘴這一天都會過的不舒坦一樣。

雲念白了江昭一眼。

雖然是在跟她拌嘴,但他這般模樣也讓雲念松了氣。

起碼狀態看著還好。

她和謝卿禮來到扶潭真人身邊。

床上躺著的人被縛靈繩緊緊捆著,身上那件破舊的衣服已經被換成了新的衣衫,褪去臟汙淩亂,瞧著倒好看許多。

扶潭真人收回搭在他腕間的手:“從霄的識海完全碎了,我這幾日日日耗費靈力也只幫他重塑了幾十根神絲。”

雲念看著躺在榻上的徐從霄不知該說些什麽。

一個濟世救民的劍修被活生生碾碎識海,活著的每一天都痛苦萬分,卻沒有機會自裁,只能看著自己被人控制成為殺戮機器,替仇人賣命,或許這些年手上亡魂無數。

屋內一時很安靜,幾人的氣壓低沈,尤其是扶潭真人。

作為師父,瞧見自己的弟子落得個這種下場自是悲憤交加。

他看向謝卿禮:“阿禮,師父知道你身子剛好,但師父實在沒有辦法了,你能不能幫幫師父?”

謝卿禮恭敬點頭應下:“師父客氣了,是弟子應該的。”

他是渡劫修士,一個渡劫頂十個大乘,扶潭真人做不到的事情謝卿禮未必做不到。

強悍的靈力一鼓作氣湧入徐從霄識海中,屋內的人大氣也不敢喘,屏息凝氣看著謝卿禮。

這世間若有人可以救徐從霄的話,只會是謝卿禮。

僅有的三個渡劫,一個害了徐從霄,一個不知道被困在哪裏。

謝卿禮是唯一的希望。

時間一點點過去,少年的臉色漸漸雪白,額上浮現細密的汗水。

扶潭真人慌忙道:“若堅持不住可緩緩。”

謝卿禮搖頭,聲音依舊平淡:“不能緩,重塑神絲需要一鼓作氣。”

人的識海中有數千根神絲相互交錯卻又互不打擾,而徐從霄的識海被碾碎,那些神絲全都斷裂成一團,你一攤我一攤誰也分不清。

要想幫他恢覆神智,便需要重塑他的識海,幫他重塑斷裂的神絲。

幾人安靜坐在屋內,久到掛在虛空正中的圓日在緩緩西斜。

過去三個時辰了。

謝卿禮收回手,幾乎是在剛起身的剎那,少年狼狽地捂住嘴吐出大口鮮血,鮮血順著指縫溢出濺落在地。

“阿禮!”

“師弟!”

“謝卿禮!”

“謝師弟!”

扶潭真人、雲念、江昭和蘇楹齊刷刷沖上前。

雲念跪坐在地抱住少年,他捂嘴低聲咳嗽著,隨著他的動作大股的鮮血溢出。

扶潭真人連忙運轉靈力為他療傷。

靈力探入他的經脈,一貫沈穩的人也忍不住生了氣:“你怎麽生生將自己的丹田耗至將近枯竭!”

扶潭真人又急又怒,更多還是心疼,雖然嘴上責備著,靈力卻一點不吝嗇地往少年經脈中湧去。

謝卿禮捂嘴的手被拿開,柔軟的帕子小心替他擦著唇角的血。

雲念沒說話,安靜替他清理著周身的狼狽。

謝卿禮艱難開口:“師姐,我沒事。”

她收回手,看向他的目光情緒交雜。

雲念心底五味雜陳,清楚知道謝卿禮為徐從霄耗盡靈力不是因為他是他的大師兄。

畢竟沒見過面,哪有那般深厚的感情。

他只是想要真相而已。

少年望向榻上躺著的人,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。

謝卿禮推開扶潭真人為他療傷的手:“師父,我沒事。”

在雲念和蘇楹的攙扶下他站起了身,步伐緩慢卻堅定地朝榻邊走去。

他居高臨下站著,與躺在榻上被捆綁著的人對望。

“大師兄。”

徐從霄茫然睜著眼,目光依舊無神,可眼底不再暗淡,而是比之前多了些光亮。

他眨了眨眼。

扶潭真人和雲念幾人一起湧到榻邊,目光如炬看著他。

徐從霄的瞳孔擴散又收縮,瞳仁轉動著,機械地扭動脖子轉過來,在幾人地註視下眨了眨眼。

他動了動唇。

沒有聲音。

除了謝卿禮外,其餘幾人都彎下腰身湊近他。

他又張了張嘴。

“柴……行知,雀翎……”

柴行知?

雀翎?

雲念驚駭望著他。

扶潭真人呢喃道:“柴行知是兩千年前柴家第三任門主,雀翎是那只躲在南泗城的千年玄龜,當年你師兄便是為了去抓她才去了南泗城!”

雲念腦海裏的系統已經炸了。

【那兜帽人難不成是柴行知?不可能啊,柴行知兩千年前就活著了,就算是渡劫,尚未飛升也只有一千五百歲的壽命,若真是柴行知,他怎麽可能還活著?】

【而且那千年玄龜……你師兄喊了她的名字,難不成她與柴行知有關系?】

雲念也不知曉。

不過一個原書中提了一嘴的龜妖,為何會與幾千年前的柴家門主有關系?

柴家滅門究竟是不是也有這方面的關系?

磕磕絆絆的聲音又開口:“不……不要去……南泗城……”

雲念連忙問:“為何不能去?”

“生……死境。”

生死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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